这张脸遗忘。
羂索留步,替两人买下茶水。小侍轻快地端上茶碗,有模有样地奉到两人面前。
这里是偏地小城,茶碗色泽黯淡,空有形状,工艺劣等粗糙。
羂索本已准备接受宿傩的怒气,却见他亲手从小侍手里接过了。
无须祭拜,无须跪伏。
这张脸得到了殊荣。
然而,宿傩饮尽淡茶,转眼即忘。
时间走向近代,又三十年,羂索在东京潜心钻研医学。恰逢宿傩力量衰减的低谷期,便在羂索本宅休养生息。
羂索偶尔归乡打点家宅,忠实履行望族身份的日常交谊。
几年未归,仆人之间已婚配生子,小小的孩童跟在父母身后,懵懂地行礼。
羂索微微眯起眼睛。
是看错了吗?那张稚嫩的脸?还有……粉发?
仆人恭敬地下拜,说幼子不慎,冒犯了宿傩大人,还请主人帮忙致歉。
羂索不由大笑起来。
笑够了,他摆一摆手。
无妨。
想来宿傩不会介意的。
21世纪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到来。
新年的钟声和宿傩被囚的消息同时传到,羂索不知自己是该欢喜,还是该扫兴。他知道宿傩心思缜密,一向留有后招,故而并不特别担心。
他着手分析起宿傩提供的血液。
一阵焦急的步伐打破了诊所的宁静。
羂索不快地回头。
他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看见了……粉发。
和不一样的脸。
一身是血的男人抱着一个死透了的女人,绝望地向他祈求。
医生,求你救救她!
羂索走到窗边,望见街道上一起惨烈的交通事故。一辆变了形的轿车撞入人行道,殃及许多路人。
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乱成一团。
羂索让男人在医护床上放下女人,在接触到那具身体的同时,感到了强烈的适应性。
他意识到,这将是近三百年来最舒适的一句身体。
羂索轻轻按着女人死去的眼睛,轻柔地呓语。
她已经死了。
男人的表情立刻变得无比绝望。
但有种脑部疗法,可以一试。
不过,活过来的人可能会性情大改。她将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。
这样也没关系吗?
没关系!
在男人开口之前,羂索就已经知道答案了。
在没有亲眼看见残酷的事实之前,即使给予再多的提醒,也不会有人真的听进去的。
羂索抱起那具渐冷的身躯。
你的名字?
我是虎杖仁,她是我的妻子,香织。
香织……
羂索淡淡地微笑。
原来如此。
那么,仁君,之后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。
虎杖将病历单交给了五条。
五条有些疑惑。
虎杖说:“老师,请你去查这个笔迹的主人。他比我略高,黑发,额头上有淡色的缝合线。”
五条挑眉:“所以他是谁?”
虎杖平静地回答:“宿傩的同伙。”
五条奇怪地“啊?”了一声,在他印象里两面宿傩一直独来独往,并未听说有称得上是伙伴的存在。
但虎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。
谁叫我是好老师呢~
五条耸耸肩,接下来学生交托的任务。
“既然知道有同伙的存在,悠仁自己也要小心点哦。”
离开之前五条关心地叮嘱。
虎杖没有说话,脸上有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安的神色。五条总觉得这表情在哪里见过。
走到硝子那里的时候他想起来了。
夏油杰在高专的最后一年,偶尔会露出那样的表情。
一个下定决心就至死不悟的人,连抉择时刻都是安静无声的,只在眼睛里发出一些炽热,汹汹的,把身体里的犹豫都烧得很干净。
他再不可能回头了。
告别五条之后,虎杖散步去了商店街。
他站在吊车作业的路口,遥望二楼的露台。
诊所挂着歇业的牌照。
这不能说明什么,证据不够充分。
虎杖走向宿傩坐过的长椅,从这个角度,可以看见二楼诊所的玻璃窗。如果有人在那里出现了,以宿傩的视力,一定可以看得很清楚。
还不够。
虎杖张开双臂,搭上河堤的栏杆。
自从认识了顺平以来,两人就经常在周末约着去看电影。看完之后意犹未尽,他们会找个地方交流感想,阳光普照的河堤是他们最常选择的去处。
也是虎杖每周都会经过的、很熟悉的路。
从他入学高专以来,他没有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