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婉清闻言,有些意外他的问题,但也好奇起来:“为什么?”
崔恆踱步走到她面前,从她指尖取药,拿着在手中端详片刻后,转头看向洛婉清,笑了笑道:“因为我想与惜娘,多些羁绊纠葛。”
洛婉清心上一跳,崔恆抬手将药拍入口中,随即转身,朗声道:“不过现下不必了。”
“为什么不必了?”洛婉清下意识出声。
闻言,崔恆笑着回头。
“因为现下,我与惜娘,”崔恆说得意味深长,“本就是牵绊纠葛。”
洛婉清愣住。
崔恆颔首轻笑:“司使好眠。”
说完,他便转身离开。
身若修竹,意态风流。
等崔恆人消失不见,洛婉清才反应过来,慌忙端了清水,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。
随后逼着自己回到床上,赶紧睡下,免得胡思乱想。
而谢恆克制着自己回到房间,卸下面具,一遍一遍用冷水衝过周身,终于才冷静下来,躺回床上。
五石散带来的失控感很小,相比当年他用过的曼陀香易于控制很多,可那一夜,他还是做了一个久远的梦。
梦里是五年前那个雨夜。
东都郊外,十八岁的他一路拦下无数杀手,终于在竹林接到跋涉千里而来的人。
他提着染血的断剑,死死拉住那个衣衫褴褛的中年,沙哑出声:“舅舅,别去,会死的。”
然而中年人却叹息出声,从容又坚定往前走去。
他的衣角一寸一寸从谢恆手中抽走,声音平静:“我之道,我以命践。”
“只是可惜,”中年人背对着谢恆,脚步微顿,“阿恆,没能等到你的加冠礼,我本已经想好你的字,怕也是用不上了。”
那夜细雨下了一夜,他茫然站在竹林,才知道,再锋利的剑,也拦不住人心。
他突然不知何来,不知何去,最终静静坐在竹屋,听着夜雨。
直到那个小姑娘仓皇而来,才将他从那一片近乎绝望的茫然中唤出。
小姑娘年纪不大,被贼匪所劫,他坐在屏风后,随手杀了那个歹人。
那歹人倒地,小姑娘也吓得瑟瑟发抖。
他不让她回头,两人背靠背坐着。
他察觉她似是想哭,冷淡询问:“怕么?”
小姑娘一顿,随后牙齿打颤,轻声道:“不……不怕。”
“我杀人,你不怕?”
他不是多话的人,可他太怕自己在安静中想太多事。
小姑娘明明怕得语音里都带了哭腔,却还是道:“你没错。”
谢恆一顿,小姑娘咬牙:“我……我爹说了,人无根不立,世无杀不善,他是坏人,你若不杀他,死的就是我。”
谢恆愣住。
人无根不立,世无杀不善。
他默念这句话,恍若光破长夜。
他靠着屏风,闭上眼睛。
许久后,他见外面姑娘似还是害怕,想了想,放下手中断剑,抬手取了落在屋中的一张竹叶,低头给她折了一隻蚂蚱。
这隻蚂蚱是他舅舅在小时候教他的,说是独门绝技,哄孩子百发百中,他小时候就喜欢。
他安静折完手中蚂蚱,感觉自己心一点一点平静下来。
他做了决定,知道了自己的路。
若这世上,无人持刀,那就由他谢恆来。
他之道,他以命践。
“这个蚂蚱送你,”他将蚂蚱递出去,抬头看向夜雨,决定守她一夜,淡道,“睡一觉吧,不会有事的。”
小姑娘一愣,片刻后,她怯怯接过蚂蚱,这一次,她似乎终于不怕了。
她拿着蚂蚱,迟疑了许久,轻声开口:“谢谢。”
他没有应声,姑娘抿唇,犹豫着道:“哥哥,我闻见你屏风后有血腥味,你是不是受了伤?”
“与你无关,睡吧。”
“我……我娘是大夫,我也学过医,你若不嫌弃,我帮你看看吧?”
“不必。”
“您救我,我无以报答。”
“已经报过。”
这话让姑娘一愣,她察觉对方不愿透露身份,不敢再问。
但长夜漫漫,她还是害怕,犹豫许久,她轻声道:“哥哥,要不我和你聊聊吧?”
他沉默,片刻后,他道:“你说。”
小姑娘话不少,毫无戒心。
软软的语调,说了许多。
她说她叫洛婉清,说她父母,她哥哥,说自己学医,说自己笨。
说自己想像她娘一样,救很多人,成为一位有名望的大夫。
说她养了一隻兔子,病了两年,她每天都在给兔子喂药,想把它医好。
说她在学院里被人欺负,她哥哥为她出头,把人家抓过来给她打,她却下不去手……
他静静听着她的话,在屏风后描绘出这姑娘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