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杯子,一口一口喝得很慢,吞咽的时候眉头会微微皱一下,一杯喝完,我又倒满给他,他还是很慢地喝完了。
喝完躺下,我把被子给他掖紧,坐在床边。
估计是难受,他也不在意我坐哪儿。
临到凌晨,他的表情还是很不舒服,脸潮红,一摸比之前还烫。
这不是他能靠自愈撑过去的,我没再征询他的意见,抱起他下去开车。
我动作放得再轻,他还是醒了,被我塞进副驾的时候,声音嘶哑地说了一句:“你够闲的。”
我点点头,俯身亲了一下他干燥的唇:“下回我提前吃点糖。”
他老实了一路。
到医院抽血和退烧针一块,我没跟着。又挂上点滴,天亮的时候烧退了,但吃不下东西,把本来就没喝几口的小米汤吐干净之后,再吐就全是水。
我问:“昨天晚上来找我之前,你吃东西了吗?”
他说不了话,摇了摇头。
他来找我时身上什么都没有,没有手机,没有现金。不知道是在什么状况下出门,又怎么冒着那么大的雨来到这里。
护士拿着验血的结果,说他有点贫血,发烧除了淋雨,还有炎症。
邓望津精神一直很差,反复烧,一到凌晨和下午体温就会涨上来,留在医院观察了两天,体征才勉强稳定,出院回了家里。
炎症一个星期就能好,贫血只能慢慢调理。
安置好他之后我打电话给李曌,问贫血体弱吃什么才能补。
“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?”李曌莫名其妙地说,“咱们家里有谁像会养生的样子吗?”
确实,我同时放弃了问妈妈的打算。
“我最近换的阿姨以前好像做过月嫂,我把她电话给你,你问问她?”
“行。”我说。
一天快过去李曌还没动静,发消息不读不回,她工作不会不看手机,这种情况只能是又在跟什么人厮混,等到我耐心耗尽才把野男人从床上踹下去,轻描淡写地回电话说刚才把阿姨开了。
我相当不爽:“要你何用!”
回家的时候是晚上,他病得没精神,我连着两天不敢实在睡,话没说几句人就没意识了。再醒来时,天早就亮了。
挂钟指向七点十九分,身侧空荡荡的,伸手一摸,凉的。
我拉开窗帘,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,昨天晴了一天,今天从早上开始又惺忪地下,但是和前几天的电闪雷鸣比起来已经温顺太多。
邓望津不在客厅,浴室和厨房也没有,我心里咯噔一下,以为他病没好就走了。有人阳台咳嗽了一声,他从盆景架后探出头来,对我笑了笑,脸上还是没血色。
“早上好。”他说。
阳台上有一张躺椅,空气好,景好,光线也好,我偶尔会在那看看书,就算什么都不做,从高处俯瞰整个城市,心情好像也会比其他时候平静一些。他刚才就是躺在那里。
我站到他身边:“高楼层也有高楼层的好处,是吧?”
“嗯?”他转过脸看我,“什么好处?”
“安静。”
我想了想,虽然觉得他不像喜欢热闹的样子,但还是问:“你喜欢热闹点的话,我们也可以搬家。”
他愣了一下,抬手掩住侧脸,肩膀轻轻地抖。
“哈哈哈哈!”他从躺椅上支起身,勾着我的衣领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,瞳色在阳光下看起来浅了些,这一瞬间,有说不出的东西像沸腾的水一样从他身上翻涌出来,“你真可爱。”
直到他松开我,懒散地躺回躺椅上,我才从晃神中清醒,而那种生机也如潮水般从他身上褪去,留下平坦单调的沙面。
“吃个早饭吧,我去做。”我快步离开阳台。
家里没多少能当早饭的东西,我煮了锅小米粥,煎了火腿和鸡蛋,勉强凑了两个三明治。
邓望津又晃悠到厨房,停在我身后,靠得很近。
他看了全程,也不说话,粥快煮好的时候冷不丁说了一句:“今天不上班吗?”
“辞职了。”我回他,“我说我要回归家庭做全职主夫,老板当场就批了。”
邓望津没接话,我回头看了看他,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在开玩笑,配合地笑了笑。